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作者：李湘衡
题记：如果世界上有一种花能代表儿女对母亲的爱，我选择“萱草花”（忘忧花），让母亲忘记一切忧伤，永远快乐、幸福。
题记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 ，六月精阳。校园书声琅琅，正是年少用功时。
周二放学铃响，我长舒口气走出教室准备去操场慢跑。心里盘算着还有不到五十天，就将迎来人生的中考。是该抖擞精神冲刺的时候了。母亲前天抽空给我送来了换洗的衣裤。外加两罐腊肉炒萝卜干，一大袋花生和芝麻红薯干，这可是我最馋的美食。得了，粮草充足！最近由我代表学校去参加衡阳地区的作文比赛，议论文《有志者事竟成》荣获了特等奖。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母亲。获奖这事轰动了全校，中午校团委广播站就迫不及待的“大喇叭”宣传过了，教务科已通知我去领取获奖证书和奖品呢，我内心暗喜，产生了一种“春风得意马蹄急，一夜看尽长安花”的得意和豪气！
“请客、请客。” “班长必须请客哈！” 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早已被一个彪形大汉从背后虎抱，另一个迅速用手蒙住我的双眼。不用猜，听声音就知道是我的几个铁杆哥们。松开手果然是朱治国、刘文龙、袁富荣他们，令我意外的是居然还有陈薇薇，她扎着长长的马尾巴，一袭洁白的长裙，眼睛汪汪地冲我微笑。天啦，她可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成绩杠杠滴，一直稳居年级前十。这要搁平常我连跟她说话都脸红心躁的。
“好，必须的！”我爽快的答应了同学们的要求，而且时间就定在本周六放学后。陈微微建议我去县城请客，因为她家住县城。说完，眼神偷瞄了我一下又迅速游离开了。我下意识地捏了捏兜里，母亲前天刚给三十元，买完饭菜票还剩下十五元钱。内心很是忐忑，这可是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呀，但我很快掩饰住了，淡定地脱口而出“没问题。”
临周六，还是朱治国鬼点子多，为了替我省钱，他特意跑乡政府上班的叔叔那借来了自行车，刘文龙则坐袁富荣的自行车，袁薇薇不急，她乘坐湘运班车。班车更快她先到宜阳公园等我们。那次聚餐我们点了爆炒鳝片、辣椒炒猪肝、蒸扣肉……很多好吃的菜，还破天荒喝起了啤酒，约好晚上再骑车回家。酒过三巡，微醺。袁富荣带头聊起了中考，特许限额的中专指标，学习的压力，未来的憧憬。酒带动气氛，刘文龙带头吼起了“信天游”，袁薇薇深情地清唱起电影《少林寺》的主题歌《牧羊曲》 ，同学们热烈的掌声引来四五桌客人的满堂喝彩，大家都嗨到了极点。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街区霓虹灯卖力的闪烁，如梦似幻。作为乡下孩子的我们，对这一切感到格外新奇，有一种自然的魔力。送走薇薇后，我们四个男同学继续推着车街上瞎逛。
突然，前面人声鼎沸，人群哗然。“这是谁呀，怎么倒在这里呀。” “看样子四十多岁了，怎么联系她家里人呀！”、“打11 0没有，快快快！”， “ 应该是要打120吧！”我们撑好单车，也挤进去看热闹。“是你妈，衡伢子，快快！”跟我同村的朱治国眼尖，熟识我妈。“我妈？她怎么会倒在这里。” 我异常惊讶，快步飞奔过去，惊出我一身冷汗，刹那间酒意全无。我快速抱起母亲的肩膀挪动她靠上我的胸前，然后使劲摁她的人中穴。猛然瞥见散落在街边那熟悉的箩筐和扁担，还有碎落一地红薯粉条……
忘记摁了多久，母亲慢慢苏醒过来。迷迷糊中定了定神，望了我好几眼，才吃力地轻声问：这是哪里？你不在学校自习你怎么会在这里？母亲全然忘了今天是周六，全然忘了自己的病痛只在乎我的学习。我用尽全力将母亲背起，朱治国收拾扁担箩筐，我们都坚持马上背母亲去两里地外的人民医院，可几次背起都被她无情的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什么大事，今天就是有点累，坐坐休息一下就好了。”母亲喘了几口粗气，渐渐又认清了朱治国，说了句“国崽也在呀，一起谢谢你们了。” 文龙不知从哪弄来一大杯温水，母亲喝了几口，我赶紧给母亲用水擦了一把脸，抹掉脸颊的灰尘和发髻里的泥土。今天这次“花天酒地”的聚会实在是不应该，很不合时宜，且没有事先跟母亲汇报，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街头依然嘈杂，借着迷离的灯光，我瞅见花坛里一簇簇的萱草花低垂着头，绿绿的叶正在积蓄能量，为了明天朝霞升起时的绽放。
事后我才了解到母亲为了赶个好价钱，凌晨四点天未亮就挑担出发，八十多斤的重担、三十里的崎岖山路，四次歇息才在八点前走路赶到县一中食堂，除了一次性卖掉六十斤，剩下的沿街叫卖。来不及吃口中饭，又瞒着家人赶在下午一点血站上班前准时排队抽取了四百毫升血液卖掉。当天的劳累，连同未及时吃饭导致了她低血糖晕厥倒地。
为了撑起这个家，她一个弱女子已经做到极点，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为了能供三个孩子上学，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母亲以柔弱的肩磅默默承受着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我突然想起了罗曼·罗兰的那句话：“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我更加领悟了【印度】 《五卷书·第一卷书》所写“没有什么爱能够比得上母亲对孩子的爱”这句话的真实与份量。我暗暗下决心：没有什么比认真学习考取理想学校、早日工作、孝顺父母更迫切、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日升月落，春去秋来。如今我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而且进入“知天命”的年龄。在上海的日子，我和爱人坚定的把父母接来常住，家有一老胜似一宝，何况还有二老呢。创业虽然艰辛，然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唐朝诗人孟郊有一首著名的《游子》诗：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我不愿看到诗中母亲相隔千山万水的思念，即便条件不佳也要创造条件。我想这也是天下游子共同的心愿！
2020年初，七十六岁的母亲回老家小住。正在外地出差的我突然接到家乡来电，村干部在电话里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家乡的喜人变化，村里正大搞新农村建设，早几年由政府部分出资、村里部分集资修的公路需拓宽三米再修，跨河的石桥因路面拓宽也需拆了重建，公路两边还要安装太阳能路灯，山腰上两个特色果园建设如火如荼，预计两年后挂果，镇上打造电商基地，快递物流建站，外地寄回包裹送货到家。号召在外发展的有识之士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慷慨捐助造福桑梓。听后我心情激动难以平静，这不就是乡亲们期待已久的现代农村景象吗，它不再是梦将很快实现。我决定改签航班回趟老家，且先不告诉母亲，希望突然出现带给她一份惊喜。
下午三点不到，我就回到了板桥新街，家乡气候温润，空气里弥散着泥土的气息和油菜花香，我像孩提时代一样脚尖点地一路小跑，渴望早点见到年迈的母亲，心里琢磨着她该不会坐在屋前早早就看到我吧。跑近一看，家里铁门紧锁。足足等了三个小时母亲才匆匆赶回。听她细说我才了解到母亲一早就跑去村里，特意去修路造桥现场打望，她兴奋地说这是大好事，工程挺大的。而且神秘的告诉我自古以来捐资修路架桥都是“修因子”（老家土话，意思是善行善举结善果）她凑近我轻声的问：“你打算捐多少？”我说还没想好，具体金额看情况吧。
母亲显然有些急了，“那不行，如果不凑手，就从我这拿吧！我担心你不回来特意从储蓄所把之前存的三千多元都取出来了。”原来她把我平时五百、六百元给她零用的钱都攒着存进邮政银行，昨天全都取出来了。平常吃穿非常节俭，有自来水不用却要拎着桶打井水的母亲在这件事情上却态度鲜明、毫不含糊。我说妈我知道了肯定不让你失望。我等下微信转款先捐助六千元你看够吗？母亲微微一笑：不算高也不算低，马马虎虎吧。接着又告诉我最近几桩人情来往，还有家族李氏公祠马上要重修，也得早早备好乐捐款项。说罢才去厨房给我张罗晚饭。这个硬气的老太太！
回望过去，母亲经历生活的苦难实在太多太多，母亲的爱与教导我历历在目。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和报答母亲的恩情。就像孟郊在另一首诗《游子吟》中最后两句所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小草是永远难以报答春天里的阳光呀，而微弱的孝心又岂能报答慈母深重的恩泽？ 愿与天下子女共勉。
祝愿世界上所有的母亲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写于2022.04.06
作者简介Insects Awaken /
李湘衡（微信号：18321126258），男，汉族，籍贯衡阳，学历本科。上海市湖南商会会员。先后任职国企党委办宣传干事，团委书记，分厂厂长。爱好新闻通讯、文学创作。在《冶金报》、《中国有色金属报》、《三湘都市报》、《湖南人民广播电台》、《湖南工人报》、《散文诗刊》等发表作品100余篇。
2000年起从事工业润滑油行业，创立创建科姆润滑技术（苏州）有限公司、科洱曼新材料科技（上海）有限公司，湖南澳克科姆能源有限公司。期待与制造行业企业家携手并进，完善产业信息化、智能化，为民族工业腾飞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