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粟裕（故事连载）2：（二）黄桥决战

二、黄桥决战

1937 年底，兵比怀玉山出来时还多。近三年的历练，这个粟裕已经是脱胎换骨的粟裕了！那么老毛呢？从粟裕 1929 年当老毛警卫队长，到 1930 年就当师长，看得出老毛心里喜欢粟裕。老毛 1932 年就被老周夺了权，粟裕直到 1934 年才给了个去送死的军团参谋长，老周不待见粟裕是显而易见地。老毛在寻淮州和粟裕被老周派出去时候只能干瞪眼。从国民党的报纸上看到寻淮州方志敏刘畴西都死了，派出去的七军团全军覆没看来粟裕也是死了。老毛伤心透了。毕竟粟裕是在他落难时警卫过他的人。老毛长征到陕北后重新获得指挥权，在 1937 年 5 月隆重举行了悼念老共先烈的祭奠仪式，先烈名册上第一位是最早提携老毛的李大钊，粟裕排在第三十四位。七个月后，老毛从新四军周子昆那里听到粟裕还活着，老毛欣喜若狂。但他想不到的是这个粟裕在后来会成为他老共打下天下的两把宝剑之一，而且在 1946 年 6 月到 1947 年 5 月整整一年里，就是老共唯一的希望！

老共的将领为什么能打？因为长期老共一直处于后手，老共里面混事的不能打的都被老蒋消灭了。老蒋帮老共把最厉害的将领选出来，推上去。而老蒋一直力量大，不能干的也就淘汰不掉。最后到了力量差不多的时候，老蒋那里那些不能干的还在带兵，所以最后被干掉的是老蒋了。这段话我也有专利。

1937 年底，国共合作，粟裕下山。把八省游击队拾到一下搞成新四军共一万零三百人，军长叶挺，副军长项英，张云逸任参谋长，周子昆任副参谋长，袁国平任政治部主任，邓子恢任副主任。四个支队长是陈毅、张鼎丞、张云逸（兼）、高敬亭。前三个支队各有两个团而四支队有四个团，因为其他支队只有各不到两千人，而四支队有 3100 人，是别的支队的两倍！新四军成立仅仅一年半后的。1939 年 6 月高敬亭被叶挺杀掉，原因之一其实是他兵最多。而且杀高敬亭时老毛阻止都没用。又过了一年半 1941 年 1 月皖南事变发生，叶挺、项英、周子昆、袁国平为这个事情前前后后都挂了。为什么在这里不厌其烦滴把这些年月数字和姓名写下来？是给大家看看那时候就是在新四军里粟裕头上也是婆婆太多。可就这些婆婆在战争年代也是朝不保夕不知道能活几天。话说回来，要不是这些头头们的大部分皖南事变挂了，粟裕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未见得轮到他施展。

粟裕加入新四军已经到了 1938 年 3 月，任二支队副司令。有一个说法，本来安排粟裕当支队司令的，结果叶飞把粟裕搞他鸿门宴还杀了警卫员的事情兜出来了，只好换人，而且把叶飞放到三支队当团长，不和粟裕在一起。所以呀，做啥事都有报应。粟裕这一辈子就这一个大 bug，没当上元帅多少和这事有关。新四军刚成立军部在江西南昌，部队散落在从江西安徽福建浙江一带。1937年 12 月日本鬼子已经占领了南京，1939 年 5 月南昌失陷。新四军其实也没有安稳觉可以睡。怎么发展？向什么方向发展？错了就完蛋，对了就活了。陈毅打仗不灵，可胆子挺大，提出往南京方向发展。靠谁呢？居然是另一个支队的粟裕！

1938 年 6 月 17 日，粟裕组织镇江西部的韦岗伏击战，三十多鬼子包括一个少佐挂了。这仗打的特别有意思，粟裕看准了鬼子比国军傻多了，第一辆汽车来了，打掉！还在原地等，第二辆汽车来了，再打掉！再等，第三辆，再打掉，还不走，一共这样干了五辆！为什么？日本鬼子压根想不到在它占领的腹地居然有人敢这样干它。也是粟裕艺高人胆大，换上一般的，打了一辆赶紧跑了（水平就这样看出来）。陈毅呢？一贯站在边上写他的烂诗。韦岗一战他是这样写的：

韦岗初战

弯弓射日到江南，

终夜喧呼敌胆寒。

镇江城下初遭遇，

脱手斩得小酋顽。

真心说，这诗还不算太烂。这样算是在江南扎下来了。扎下来就没闲着。1939 年 1 月，水阳镇伏击战、横山战斗、奇袭官陡门，几仗下来歼日伪军 400 余人，俘日伪军 57 名，并炸毁火车一列。有人总说老共抗日不作为，我都懒得搭理了。看看粟裕，他那时一共才几个兵，再看看他干事的效率，要是把老蒋军队的资源和他换换，他一定比老蒋的那些饭桶将领干得好太多了。哥们做的一点事就是研究优化，优化有约束条件，粟裕就是能在约束条件非常苛刻的情况下总能给你最优解的哪位！好事者曾经把粟裕抗战时期的事情排列了一下，发现他一直在日本鬼子最敏感的江苏省，日本鬼子为了消灭他折腾了 N 次，居然没有一次能袭击到他！他折腾最东边的居然到了上海浦东（我妈妈的两个亲舅舅就是那时候从浦东跟了新四军，但是没死在日本人手里却在 1945 年新四军撤离时被老蒋抓住挂了），还袭击过虹桥机场。他指挥的没有一次吃亏，最大的车桥攻击战（1944 年 3 月）一次歼灭日军大佐以下 460 余人(内俘 24 人，老蒋一共俘虏几个日军？)，伪军 480 余人(内俘 168人)。这仗很难打，为什么，在日本人占领区打这样大的据点其他地方的日军很快就聚来了。可粟裕居然干成了。车桥打完消息传到老毛那里，老毛说了这样一句话：这个从小兵成长起来的粟裕以后可以指挥四五十万人！老毛看人的眼光真毒。

有时候我想为什么日本鬼子抓不到他？他可是从三年游击战里活过来的。鬼子打正规战行，清剿的本事是赶不上老蒋的，能被抓住的老蒋三年都抓完了。但是地但是，和陈毅诗里“日夜喧嚣敌胆寒”不一样，日本鬼子卧榻之侧，岂容粟裕鼾睡。苏南的唯一抗日根据地镇江边上的茅山就成了日本鬼子的攻击目标。我看了很多资料都对茅山怎么放弃的语焉不详。估计待不下去了只能撤了。

我们这代人都看过发生在常熟的《沙家浜》，那就是粟裕部队在江南的事情。打仗就有伤亡。死了的也罢了，伤了的要是没个地方养伤那比死了还难受。《沙家浜》告诉我们新四军找个养伤的地方太不容易了。到了 1939 年底，日本鬼子全力压过来，撤离苏南已经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去哪里？苏北。苏北大片土地还是老蒋的，至少名义是。其实抗战挺有意思，战线已经到了江西两湖，可老蒋在苏北还有个江苏省政府在坚持抗战，手下居然有嫡系五六万，非嫡系再加几万。省主席是韩德勤。

老蒋这些军队基本上是废物。为什么这么说？看看抗战八年，基本上从来不主动进攻。观察一下非洲大草原吧，那里两种动物，食草的和食肉的。食草的就是待着吃草，食肉的来咬了就跑，跑不了了就顶一下子。要是食肉的抓住了其中的一个其他食草的很少去救，而是安心继续吃草。老蒋和他的军队对日本鬼子时就是那食草的！那么多资源基本上从来不攻击日本鬼子，更别说收复失地了。就是南宋模式。老蒋敌后军队最后就三条路，被迫撤了、被消灭或者投降当伪军。

但是，对名义上自己人的新四军，他们狠着呢。国共合作，按理粟裕退到苏北国军该拥抱才是。差点的也收留一下礼送山东去。可哪有这样的好事。粟裕先遣一个团过去几乎立刻被杂牌围殴。结果来围殴的反而被虐（电影《东进序曲》就是这一段）。摆平了杂牌，韩主席的嫡系出场了，这时候陈毅粟裕也过来了。大家都在找场子，准备开练。老韩说你们退出姜堰（钱粮之地）。陈毅说好的，俺们退。但是这是最后的底线不会再退了。老韩要是懂事就这么算了，历史也许就不一样了。可惜人都是贪婪的。老韩一看姜堰退出去了，又紧逼到黄桥，这是真来砸场子了！1940 年 10 月，黄桥战役正式开打。七千对三万，这种仗怎么打？看电影小说总有这样的段子：坚守阵地等待援军。come on。粟裕手里就这七千人，多一个都没有。老韩一出动就是三万！周围呢？还有看热闹的国军杂牌。这会儿看着不动，要是粟裕败了，他们肯定上来群殴。那粟裕连跑的地方都没有，会连渣子都不剩下。延安的老毛一看这样，也真急了。那时候老毛有几个七千人呀。要是让老蒋一口吃下去这一块老毛非吐血不可。离这里最近的是八路的黄克诚部。老毛立刻下令往黄桥赶。而且和老蒋交涉说韩不打陈毅，黄不打韩。黄克诚部有两万左右，是够老韩喝一壶的。可是老韩一看地图就乐了。你来不及了！黄克诚还在几百里外，等你到了，估计能赶上替陈毅粟裕收尸。老毛心里也明白，他的黄不打韩也是吓唬人的，心里盘算这七千人得挂了。

但是地但是，指挥这七千人的是粟裕而不是废物点心的刘畴西，而国军那里不是王耀武而是废物点心的韩德勤。这样，本来是毫无悬念一边倒变成了毫无悬念往另一边倒。粟裕怎么打的？他打了一个时间差。只留一个团一千人防守黄桥，用六千人去伏击国军最强的翁达旅的三千人（据说一水的花机关枪）。斩掉这个旅后立刻回师攻击李守维的 89 军一万二千人。本来 89 军人数远多于粟裕，可进攻黄桥遇到坚决抵抗正在胶着，听到翁达旅被歼立刻胆寒，再看到周围粟裕部围上来，立马土崩瓦解。李守维逃跑落河淹死。黄桥战役，粟裕伤亡 900，韩德勤军伤亡一万。老共这边一下子冒出来个能打林彪都打不了的战役的粟裕。

看看粟裕怎么打仗的。在国军将领高喊给我顶住的时候，粟裕七千对三万还是进攻！愣是每一次都是创造局部优势把对方攻垮。这种本事国共双方里绝无仅有！陈毅呢，战前把三年游击战都没舍得丢的书都埋了，准备这次就折进去了。结果，不管粟裕的收获是人家就愣给你个奇迹看一看。从这时候起，陈毅明白了一件事，粟裕打仗他在边上看就对了，写写诗下下棋啥的也比他去打仗强。以后粟裕打仗陈毅下棋就成了陈粟的标配。粟裕呢，知道上面会安排个婆婆那陈毅这种不管他的就是个好婆婆（还记得我前面说过的吗？hire the best people andleave them alone）。黄克诚打完仗也终于赶到了。长征分开的朋友（是不是我不知道呀）见面，陈毅一得意写了下面这首歪诗：

十年征战几人回，

又见同侪并马归。

江淮河汉今谁属，

红旗十月满天飞。这是反诗呀。但是地但是，有了粟裕，大概造反能行。有时候想想，老毛说的路线方针是个问题还是有道理的。新四军也就是这一支往苏南后来又去苏北发展的出息了，不敢深入敌后的后来都成了陪衬。八路也一样。115 师和 129 师都是深入敌后变大了几十倍，而贺龙的 120 师待在山西不动，最后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人的水平还是不一样。黄桥战役打完了，战损比是 1:12。在装备不占优势人数仅仅是对手 1/4 的情况下，这无论如何是个奇迹。陈毅乐坏了，把埋的宝贝书挖出来不算还要放眼江淮了，老韩是吓傻了，连再动一下新四军的念头都没有了。胜利一方唯一一个不高兴的居然是粟裕。为什么？他发现这部队比红军时期的差远了：红军时的部队跑到目的地就能开打，可现在的跑不动路。干掉翁达旅回头干李守维的 89 军，两地不过二十几里路，使使劲就是两个小时的事，可这军队半天跑不过去，慢吞吞的让粟裕要死的心都有了。89 军一万多攻黄桥，守黄桥的一千人（陶勇带的）几乎崩溃，幸亏 89 军太面。黄桥要是一丢，下面的仗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跑到黄桥气喘吁吁的连一次冲锋的力气都没有，粟裕直担心要坏菜。多亏了 89 军太怂，一看老共上来就动摇，刚一接触就垮了。才有了这样一个奇葩结果。粟裕明白，这种好事遇到真正的强敌是万万不 work 的。能从胜利中看出问题，这是真本事。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粟裕到江南才千把人，打鬼子的义旗一举一年多就发展到七八千，发展太快鱼龙混杂素质自然下降。老美这叫 growing pains，成长的烦恼呀。这就和老共到了 48 年底，瞎子都能看出老共赢定了，那时阿猫阿狗都哭着喊着往老共队伍里跑，一下子长出这么多人，素质能好吗？还偏偏把不能干的都放到地方上，而一打完仗地方反而重要了，安排了这么一堆举着大红旗吹着大牛皮的掌管地方，五十年代起地方上那些奇葩事情的根子就这么种下了。

大跃进哪里饿死人？都是地方干部胡来的地方。再看看那些地方大员和小员的资历，老新不算，都是没干成一件事的主，也就是都是从军队里踢下来的。这是后话。粟裕的解决方案是练兵，真把一支特别能走路的部队训练出来了。以后粟裕部队的优势往往是靠腿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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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连载，未完，请接着看下回）